“(P2P网贷)有两个底线是不能碰的,或者不能击穿的,一个是非法吸收公共存款,一个是非法集资。”8月13日,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刘士余出席互联网大会时发表的演讲,再次点燃了行业内对互联网金融风险的探讨。
互联网金融概念火热有目共睹,但是其风险也在奔腾暗涌。特别是其中的主要业务之一P2P网贷,由于信用评估体系不完善,让许多P2P网贷平台从线上转移至线下开展业务,甚至进行债权转让,触碰到非法集资的底线。
而另一方面,近期黑客对于网贷平台进行攻击,造成许多平台出现挤兑的现象。由于互联网金融本身以技术为支撑,在技术方面如果不过关,而对互联网金融的资金安全和正常运作带来很大的影响,并且会长期影响投资人的信心,对平台的影响更加深远。
本报记者采访调查获悉,目前P2P网贷业务主要存在信用评估、业务监管、系统安全这三大风险。如果下一步不能很好地解决,则P2P网贷业务依然很难借着互联网金融的大势发展壮大。
信用评估的风险
从2010年开始,P2P网贷平台走的都是线上的信用评估,但是由于做不下去,半年之后几乎所有信用评估都走到线下。张俊认为,单纯依靠线上的数据进行信用评估是有门槛的,“是经验积累和数据量的支撑。”
“我们对信用评估方面有两种模式。”P2P网贷平台拍拍贷CEO张俊接受记者采访时介绍,对于类似于淘宝店主的贷款方,会要求提供经营数据和买家的评价信息;对于个人会更多地看这个人的碎片化信息,包括社交网络等信息,分析这个人的状况。“一个越是在社交媒体上活跃的人,违约成本会更高。”
张俊对记者说,拍拍贷会根据用户提交的信息会做交叉验证,并且和公安部身份信息中心等第三方权威信息源进行合作来比对数据。
但是像拍拍贷这样用线上信用评估控制风险的平台并不多。更多的是转向线下,并沿用银行信贷的“抵押文化”。
国内一城市银行的对公业务部经理朱智(化名)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银行的授信文化也被称为“砖头文化”,对担保方的要求很高,需要有足够的不动产来进行抵押。“没有的话还有企业股权、动产或者有企业担保。”
在朱智看来,做信贷业务是一种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信贷员和审批官的个人判断非常重要,很多软性的指标,包括借款人的品德、想法和理念,这个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运作还比较难达到。”朱智表示,单纯以数据来看,风险比较大。“互联网金融目前做到和传统金融一样经营风险,距离还很大。”
与国内不同的是,美国拥有成熟的信用体系,FICO机构会对个人进行信用评级。在美国,美国个人信用记录是对当事人在过去7至10年期间的财务信用给予评分等级的一份书面报告,这是个人资料的一部分。当购屋置产、添购家具、汽车等需要贷款时,银行会先查阅个人的信用记录,以决定是否贷款,就连就业谋职,有些公司也会查阅申请人的信用记录,作为审核录用的标准。
据了解,美国个人信用记录主要是由Equifax、Trans Union及Experian这三大信用调查机构负责管理、调查与审核的。“在美国的平台只要跟三家机构进行对接,根据信用评级来定借款额度并进行借款。”张俊对记者说。
张俊说,目前国内的网贷平台要多做很多信用审核的步骤,这其中就存在很大风险。消息称我国在“十二五”期间要建立“征信体系”,网贷平台方面也呼吁能够与央行的征信系统进行对接,更便捷地查询用户的征信报告。
业务层面的风险
P2P网贷平台原本是纯线上的一种信贷方式,而由于信用评估方面的问题,目前国内多数平台都将信用评估转移到线下。
“而且线下的P2P根本上没有完全解决信用评估控制风险的问题,所以有些会涉及担保抵押业务。”P2P网贷数据监测平台海树网创始人潘瑾健表示,由于单纯线上信用贷款的风险过大,国内的网贷平台纷纷开始采取抵押贷款以及由担保公司进行担保。
浙江一家主要进行车辆抵押贷款业务的网贷平台负责人告诉记者,该平台在成立之初曾经采取单纯的信用贷款模式,但是后期发现信用贷款有一些问题。“借款人还款很困难,跑路的跑路,联系不上的也有,我们的催收做得很吃力,没资产抵押和无担保很麻烦。”
一位不愿具名的信贷行业专家对记者说,P2P网贷是基于信息技术的现代个人对个人的信贷方式,线上模式是在公开的互联网上运行,自然比较公开透明;线下在后台内网运行,则有可能涉及不透明的债权转让。“现在的网贷平台要脱离线下业务,在国内风险评估系统不完善的情况下单纯凭借网络平台来发展业务还比较难以实现。”
“如果网贷平台只是提供信息服务不参与交易,实际上是出资人承担所有风险,只要向出资人将风险讲清楚,则是由出资人自负责任。”上述业内人士表示,如果网贷平台居间参与了交易,先放款,把债权转出去,或者为自己的借款端提供了担保,这种业务如果是规模小资金实力足以支撑这个业务,在公开透明地情况下,这个也是可以操作的,但是线下业务的进行也需要公开透明化。
“如果资金规模一大或者进行了暗箱操作,平台出现无法承担风险损失,出资人的资金很难得到保证,网贷平台便涉及违法。”上述人士向记者表示,网贷平台仍然缺乏法律监管,这是导致很多问题产生的根本。
互联网金融领域缺乏机构监管,使得这个行业一直险象环生。就P2P网贷行业来讲,除了此前“淘金贷”这类不正规的平台跑路,在行业中借款人的跑路也极为常见。
此外,由于制度和监管一直处于缺失阶段,许多公司开始以线上为幌子,其他业务均在线下发展,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这方面或涉及非法集资等法律问题。
上述业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我国在金融的法律都是基于传统金融而制定,不适应互联网金融的发展。“法律需要界定的还有市场准入的明确、资金流动与退出的规则,从而建立统一标准的互联网金融交易监管体系等方面。”
系统安全性的风险
由于缺乏监管,在技术方面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技术门槛要求来对网贷行业进行规范。病毒以及黑客高手对网站的攻击,很容易引起交易主体的资金损失以及平台的正常运营。
“拍拍贷也一直在遭受黑客的攻击。”张俊对记者坦言,由于他本身是技术出身,而拍拍贷的CTO则同为其在微软同事,并且专门负责安全方面的技术,因而多次对黑客攻击进行化解。
而其他P2P网贷平台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多位P2P网贷行业内人士告诉记者,P2P网站被黑客攻击非常频繁。
“大量互联网金融公司本身以业务为重,没有太多的互联网技术精英进行系统维护,在系统的技术和安全性方面存在很多问题。”潘瑾健对记者说,互联网金融领域的一些小公司,会涉及敏感信息,比如投资者等隐私的资料,多数互联网金融做的数据保护没有像银行的第三方支付做得相对完善,一旦被黑客攻破了之后,造成的影响难以想象。
今年7月6日,中财在线自己开发的系统遭遇“黑客攻击”,部分用户数据泄露。尽管网站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布公告,但由于投资人出现恐慌,平台的兑付量有所提升,出现挤兑现象。而随后,大量投资集中到期,平台垫付完后出现了自有资金紧缺。而最近,铜都贷等网站也受到流量攻击,有些网贷平台也受到了黑客的敲诈勒索。
“许多平台的系统都是外包给别的公司,很多平台的模板是一样的,所以一旦出现一个平台出现问题的话,就会导致一大片的问题。”潘瑾健表示,黑客对平台进行敲诈,但是对于多数平台而言,停止运营一天带来的损失和影响远远大于黑客所勒索的金额。
据了解,目前在P2P网贷行业专门进行网站系统研发的主要有宁波贷齐乐、杭州融都和厦门帝友等公司。
宁波贷齐乐负责人董梁对记者说,安全性和数据的准确性是网站最重要的基础,不同的攻击方式需要有不同的防御措施,并且实时备份、异地备份数据,需要有整一套安全结构,并且由新的问题出现就随时进行完善。
“平台被黑之后不能取现,后续对投资人的信心会有很大的打击,他们会认为平台遭到黑客攻击之后没有做好应对,这个平台是缺乏实力的,投资人就会闻风而动进行提现。”潘瑾健对记者说,这样一来,许多进行拆标的平台就会出现资金流断裂,就会影响这家平台的正常提现情况,进而导致这家平台甚至可能倒闭。
上述业内人士对记者说,为了应对技术风险,国家需要制定统一的技术标准,提高在互联网方面的技术设计水平,有足够的防御黑客能力,防止这种技术类问题的不断重演。